下岗、挨刀子、坐牢,这个沈阳底层下岗工人的“硬”,你不服不行
平凡人的传奇之书
也许被我改得面目全非,对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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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老李小二| 主播:上官文露
(一)上苍不总爱世人,人才可以失败得独一无二
1.
老赵的母亲是基督教徒,今年81岁。
几十年的教徒生涯,时而面对亲朋好友的不理解,时而面对陌路人的冷眼,她对别人的眼光看的很淡,她和砂山地区2000多名义工、信徒一样,虔诚的祈祷,规矩的做礼拜。
老赵的父亲是坚定的无神论者,老赵信他爹。
他跟我谈到这个话题时相当认真:老赵家没一个人信,就我妈信。
我把话岔开:我是唯物主义者,我对别人的信仰没有意见,砂山起起伏伏几十年,教堂该是文化沉淀最多的地方。
老赵点头,他似乎认可我的观点。
(砂山基督教堂位于砂山街路口,拍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了解老赵经历的人,都会说:老赵的前半生尽是波折,点子太背。
不了解老赵的人,会拿他的经历教育身边的人:别比惨,谁有赵家老二惨?
对老赵一知半解的人,会认为他不爱吱声,内向。
我眼里的老赵,永远是人群里最安静的那个,见老赵第一面时,我就被他的安静所吸引,然而我知道他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定暗潮汹涌。
2.
我问他为啥外人都说砂山乱啊?你年轻时在砂山干过仗没?
老赵对我的问题有些不理解:小二啊,你要是说砂山这边穷我承认,我咋就没感觉砂山乱呢?
我说我母亲2012年去世后,我就进驻砂山地区拍照片,想延续母亲的视角记录这座城市,在和你聊天之前的9年时间里,采访了很多坐地户,他们对砂山的评价几乎一致:在2000年棚户区改造后,居住环境是有了变化,但在“民风”的惯性下,变化的是棚户变楼房,没变的是砂山又臭又硬的“江湖”定位。“砂山出狠人”的盛名早已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,砂山只要遇到雨天,酒蒙子们很好找到自己家,雨水冲刷着狗粑粑、人屎、人尿,顺着味就回家了。
甭管脑血栓的酒蒙子左手六还是右手七,腿瘸不瘸,好喝酒的砂山酒蒙子,奔往喝酒路上的决心是坚定的,喝完酒耍酒疯的常态是有的,酒后嘴里挂着啷当,有一种不服就干的气势,场面气氛挺唬人。
(二环下的砂山新村夜景,棚户区改建后的砂山新村位于二环桥,原砂山铁道的南侧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砂山街南侧尽头的一座年代久远的小楼,与不远处的商品楼遥相呼应,照片拍摄于2021年5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砂山街北侧卖菜妇女辅导女儿写作业,拍片拍摄于2015年1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听我说完,他抿嘴一笑:砂山没出啥狠人,只是心齐罢了。
我问他,以前你见到的砂山打架是啥阵势的啊?
他说他小时候所见到打架分两种方式,一种是内斗,一种是外战。
内斗是以铁道为分界线,铁道南和铁道北经常干仗;以砂山一条主街为轴,街东和街西的经常干仗。外战是指如果外地界人来砂山闹事,砂山的人会团结起来,一致对外。
(夜幕下的二环桥,把砂山地区分为南北,左侧是北,右侧是南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河北街口的火车信号灯,如今铁道没了,能见证铁道的唯一地标。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1979年至1982年左右,砖头、炉灰是大孩子手里的武器。
“砸楼”是指外人攻击他们所住的宿舍,为了保护家里的窗户不被砸,楼内的所有人会团结起来,占据最高点,往下撇砖头和石灰。老赵当时才13、4岁,没有撇砖头的力气和胆量,他和小伙伴们成立了运输大队,就是运输砖头的小分队,他们源源不断的往楼上的大孩子手里送砖头,大孩子们往下撇。
谈及战果,他说他在楼道里,啥也看不见,分不清敌我双方谁占了优势,只能听见我方大孩子喊“快点运,没砖头了”和楼外偶尔的“哎呀妈呀”的声音。
老赵说“砸楼”属于小规模的争端,档次高一点的是有些名气的人之间的约架,定好时间,相约砂山体育场掐架。他说他太小了,记不清具体的事件了,只知道那时的大孩子确实挺野的。
老赵出生于1966年,今年55岁。当年比他大的孩子,如今差不多60岁上下。
老赵告诉我,当时流行一句话:17委打架虎,16委偷的快,14委搞对象勤,24委啥都干。
每个委是指不同的宿舍楼,他说他家所在宿舍是这样,煤场宿舍的特点是冬天明着面的拿煤回家取暖,每栋楼都有各自的特点。
(在砂山废弃的24委楼内,老赵和其侄子晓东跟我讲述当年的故事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在砂山废弃的24委楼内,老赵在裸露的窗户旁,他的白发和老楼的沧桑映衬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与另一个时代的开始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3.
为了还原当时的“砸楼”现场,他带着我钻进了已经废弃的砂山24委楼,我们在旱楼里徘徊了好久,在院子内发现了不知啥时期的语录墙报。
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,我脑海里回味着80年代、90年代砂山地域的传闻,我尽可能的往房顶上眺望,企图找一种站在楼顶撇砖头的感觉,可放眼望去,看不见房顶,看到的只是远处的高楼大厦与眼前破旧小楼的视觉反差。
这座废弃的宿舍楼建于80年代初期,曾经它笑傲整个棚户区,如今它破败不堪,被旁边新的建筑所俯视,新与旧的对视就是岁月轮回的味道吧?
红砖房外的每块砖头尽显沧桑,当我凝视岁月的痕迹时,岁月的痕迹也在凝视着我。
我们彼此相望,默不出声。
(废弃的24委楼与对面1988年盖的楼房都能形成视觉反差,可见这座老楼的沧桑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废弃的24委楼大院与远处近年建的高楼大厦在同一个画面中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老赵读着落款处的模糊的字迹,想知道这条语录出自于何处。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老赵在废弃小区的院子内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傍晚时的废弃楼内,潮湿、阴暗,四处是蜘蛛网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老赵父亲是电工,人老实本分,比老赵本人还不爱说话。老赵母亲是工厂铣工,平时家里的大事小情她做主。
那个年代,这两个工种很牛。当时流行一句顺口溜:车钳铣,没有比;铆锻焊,凑合干;叫翻砂,就回家。
当工人,是当年老赵的第一理想。
1972年,老赵的父亲用木头板子拼了个书桌和小板凳,把6岁的老赵送到了砂山抗大小学,1981年,15岁的老赵和比他大一届的同学一起从砂山初中毕业。砂山初中后来改为小学,叫河北街第二小学。
(夜幕下的河北二校,原砂山初中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初中毕业的老赵步入了社会,瘦弱的身板、稚嫩面容和周围膀大腰圆的各类工人大哥格格不入,他和同学们彷徨了一年,而后去了砂山公社的建筑队,干了一段时间的杂工。1984年老赵正式上班,去了父亲所在的工厂上班,厂子属于大集体。
老赵的目标是想当个合格车工,十分刻苦的跟师父学了一个月,学徒的这段经历让老赵悟出了一个道理,初中毕业的自己没有接受过专业培训,想在师父那学习车工这门手艺好比登天。师父一看老赵没啥基础,教也教不会,心想:得了,这小子干点车工里的粗活吧。
于是,老赵一个月出徒,工资50多块钱,以干工种里粗活为主。
老赵的工资涨了几次,80年代末结婚,不久就赶上了下岗大潮,下岗前老赵的工资能开到400多块。
当年老赵已经娶妻生子,下岗后,回到家里的他没有慌张,他点了根烟,望着窗外并不繁华的街景,他相信自己能撑起一个家。
(老赵结婚时合影照,中间排左二为老赵,左一为他的妻子,前排左一为老赵母亲,右一老赵的父亲,照片拍摄于80年代末,晓东提供)
下岗后,他跟车当力工、扛麻袋、卸箱子,学习箱货司机这门手艺。
他说当年他的体格好,他所认为体格好的标准是:肩膀能扛200斤的重物,渴了就喝生水、喝山崖子水,也不肚子疼。
那年,他们一大家子都住在砂山,三室的房子住着8口人,他大哥家三口,他家三口,以及他父母。老人爱吃软乎点的,年轻人喜欢吃硬一点的,老人一天三顿饭按点吃,年轻人吃饭有时候一天两顿饭,这就导致了后来吃饭的时候各自用各自家的嘎斯罐,油也用各自家的油,一家一个柜,一个柜一把锁头。
我开玩笑说:一个柜一把锁头,有点分家的意思。
然而老赵说他和他哥的感情好着呢。
4.
2002年下岗买断工龄后,单位给了他3000多块钱,他又借了点钱,买了台跃进牌货车。老赵磨拳擦掌,准备大干一场。
日子刚见好,和一个力工因为一件小事发生了口角,被无缘无故的攮了两刀,一刀伤了肺,一刀扎在了心脏边上,重症监护室宣告了两次病危通知,他硬是从鬼门关爬了回来。
我问他,那个人干啥的啊?他说只清楚攮他的人在砂山河北街住,当年从大西北打完罪回来的,据说攮完他又跑回大西北了,至今下落不明。
(当年老赵挨了两刀,都扎在了要害部分,与死神擦肩而过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2003年,他的身体康复了一些,继续他的司机事业。有天下午,一个喝了很多的酒的人,开着一台三驴蹦子,车斗后面坐着一个也喝多了的朋友。车没有手续、司机没有驾证,把三驴蹦子驶入了快速车道,老赵开车正准备拐弯,三驴蹦子直接从老赵的货车屁股后面钻了进去,那俩人当场就挂了。
老赵下了车,拨打了110、120,交警介入。老赵占了责任的30%,对方占了70%。老赵回家换了套新衣服,去了东陵看守所,呆了15天,最后赔付了10来万。这桩民事案件,让老赵遭受了牢狱之灾。
从看守所出来的那天,他的侄子晓东接的他,晓东说:老叔,咱往前看,别回头,回头不吉利。
上了晓东的车,直奔和平区方形广场的浴池。晓东说:洗个澡,去去晦气。
洗完澡,他见衣服都被晓东扔了,心疼够呛,连忙说:我进去时新买的衣服,才半个月,你撇啥?
晓东说:老叔啊,你这辈子晦气的事还少吗?咱注意点细节,信点啥也行。
老赵合计半天,叹了口气,单位买断给了点钱全搭进去了不说,驾驶证还被吊销了,还欠了几万块,怎么这么点儿背呢?
晓东说:老叔,你得支楞起来,暂时的倒霉不是永远的点儿背。
他望着肥头大耳的侄子说:你老叔还不点儿背?那啥叫点儿背?
至此,老赵开启了杂活生涯,当过保安,打过更,轻微的力工活也得干,他说:扛不动重的还背不动轻的?不工作不行啊,家里是上有老下有小,我不支楞,日子咋过?
5.
事情过去了将近20年,我问他:那次事故,给你的冲击大不?
老赵用手背碰了碰我的手背:大侄儿,我是挺倒霉,但那边更倒霉,俩送命鬼啊,喝那么多干啥啊。我好歹扑噜扑噜,还能往前走,他俩直接见了阎王。
那口酒下肚,我感觉到了他的一丝遗憾,那遗憾不是为自己,而是为了那两短命人。
坐在我身边的老赵,历经了人生的几个大坎儿,与老赵交流中,我有时会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,人为啥有情绪,因为人心有标准。老赵有他的生存法则,即使点儿背。
如同他母亲在不停的祈祷儿子平安一样,他的母亲能不心疼遭遇一个个坎坷的儿子吗?母亲会虔诚的祷告,会把儿子的苦难归纳为那是他必须经历的劫难,难道她老人家不希望儿子一路走来平平安安?非得遭那些罪,背负那些伤痕?
(老赵母亲和她的《赞美诗》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老李小二采访老赵母亲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晓东拍摄)
(夜幕下的二环桥与砂山基督教堂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老赵,真实的存在着,一步一个坎,越来越坚韧的活着。
那天饭后送别老赵时,老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,习惯性的系上了安全带。我在车后座,看着这辈子不爱吱声的老赵,若有所思。
(砂山基督教堂对面的红砖房子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砂山基督教堂后院墙上盛开的黄色野花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基督教堂红色十字架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老赵在砂山河北街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6.
我把老赵的经历说给我身边的人听,他们不约而同的问:这个人挺倒霉啊,如今怎么样了?
我会说:倒霉这个词不对,点儿背这个词更适合他。
有人问我,老赵哪吸引了你,我答:东北式的硬气。
外界对东北的评论并不友好:文化档次低、傻大黑粗、东北的经济拖后腿……听到这些,我并不舒服。就好比朋友建议我把“点儿背”这个词换掉一样。
在东北,经历过工业兴衰的工人,类似老赵这样赶上了下岗大潮的人,他不会说这个过程有多好,他也不会带着有“格局”的眼界说,“咱工人要为国家想,我不下岗谁下岗。”
过程中的人,只能接受,然后换种生活方式去生活。老赵会有一丝抱怨,但不会诋毁。东北人吧,有这个劲儿,弄清了是非,不会没完没了的抱怨。
有些搬弄是非的人夸大了东北下岗人群的怨气,于是形成了一种戏剧性的呼应,别人埋汰东北经济不景气,东北人不吱声;别人调侃东北各种环境不好,东北人不吱声。
有人说:投资不过山海关,东北只有二人转和大碴子粥;又有人说:东北轻工业靠直播,重工业靠烧烤。在调侃中,不吱声的东北,默默的完成了转型。
我问过一个南方的朋友,你对东北怎么看?他说,一提到东北,第一印象就是嗓门大,再有就是东北人大钱挣不了,小钱不爱挣。说完之后,他见我没出声,补充到:东北人挺实在的,没啥心眼。
我尴尬的笑了笑。
(老赵手握驾驶证,我拍了一下,证件记录了他再次申请的时间2008年。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砂山危房烤串总部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7.
老赵如今在南二小食品送货,底薪2700,一天送500件以上就计件,多100件为一个档次,一个档多100块,他一个月怎么也有4000到5000来块钱的收入。
我问他有没有周末,他说他没啥休息时间,因为周末加班能给100块钱。我问一年你也不休息?他说春节放假,十一、五一也能休两天,陪陪家人,走走亲戚。
2019年父亲的离世,让他更懂活着的意义。
聊到这,我沉默了,也不再追问什么。
我在砂山走访了很久,这个地域的民间传闻很多,例如这里是角落里的贫民窟,例如这里是打架不要命的是非之地,例如这里的棚户区脏乱差,例如这里的人没完没了的抱怨。
(砂山街南侧尽头处的危房烤串,当时饭店没有牌子,只有“危险房屋”四个字,照片拍摄于2013年5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砂山河北街中间位置,那年修车大爷还没有占据此地,后来修车大爷在此搭建个棚子,我拍摄他时,他追了我三条街,至今我也没拍到他的正脸照片,出于对他性格的惧怕。照片拍摄于2015年7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砂平街,砂山街以北的地界,早市、夜市当年十分热闹,百姓经常光顾的地点,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,热闹的景象淡淡消逝。照片拍摄于2015年11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砂山街南侧的“繁华”地段,这里有个象棋摊、修鞋摊、理发摊、修锁摊,夏天时砂山新村的部分居民在此纳凉。照片拍摄于2016年8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砂山街南侧砂山四校附近,这个牌子专门为了淘气的孩子准备的,写牌子的人用心良苦。照片拍摄于2014年7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但采访老赵,耳目一新。
我问老赵,你咋不抱怨,为啥你不像你的同龄人一样在砂山溜达着,舒舒服服的吹牛、打麻将、喝大酒?
老赵告诉我,如果你感觉生活很舒服,那是因为有人在为你担着呢。就像我妈,祷告了一生,她每次祷告都是一种负重。
老赵爱看书,80年代就开始看金庸、古龙、梁羽生的武侠小说。他能脱口而出:飞雪连天射白鹿,笑书神侠倚碧鸳。
我问他书还在吗?他说,论斤卖了。
能看出老赵爱读书,他语言组织能力很强,没断句。我想这就是读书人和不读书人的区别吧?
8.
我问老赵:你儿子是不是挺大了?混的咋样?
他非常欣慰的笑了笑,没吱声。
他儿子考上了某211大学的计算机专业,在沈阳搞设计工作,每个月1万多块钱,儿媳妇工作也挺好,小日子很不错。
晓东跟我说过,他这个专业要是在南方能挣2万以上,但他不想去,他说留在东北挺好的,离父母近,照顾起来也方便,少挣点就少挣点吧。
(老赵儿子与儿媳,照片拍摄于2020年,照片由老赵提供)
(砂山新村大门,照片拍摄于2013年7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砂山街北侧繁华地段的擦鞋摊位,照片拍摄于2015年2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(砂山河北街一个角落里晒太阳的人,照片拍摄于2015年1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他说完之后,我感觉我没跟上他的节奏。
一个土生土长的沈阳砂山人,他的经历和言语代表不了东北,也代表不了沈阳,或者说也代表不了砂山,但他活的平凡又有硬气!
后记
遇到老赵,我思考了很多,关于人生,关于我跟拍了将近10年的砂山。
见老赵很多次,每次他都会重复一句话:我就是一个小百姓,我没啥能耐,就是点儿背而已,平常不过。
在我眼里,他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信仰,大半的砂山人都该仰望的信仰。
老赵属于老实人,我也深信着,一个老实人背后,有很多善良的人为他撑腰。
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同,每个人的成功方式、失败方式都是独一无二的,想活下去唯有坚持不懈的顶着脑壳往前冲,例如老赵。
(砂山街南侧危房烤串总部门前,老赵和侄子晓东合影。晓东经历了他老叔老赵的下岗、被捅、车祸等“点儿背”事件,在平常的生活中两大家子人相互照顾,相互扶持至今。他眼里的老叔是个乐观的、开朗的、不向困境低头的纯爷们。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老李小二)
番外
老赵告诉我:下次要听老叔讲故事啊,你给我整散白酒就行,瓶装酒给我喝白瞎了。
整理录音时,我听到了我去买单时,他跟晓东的一段对话:
他说:咱们爷们花钱吃饭无所谓,你怎么能让小二花钱呢?
晓东说:没事,都是朋友,我和他就相当于当年和你一起运砖头的小伙伴。
老赵说:我这辈子稀里糊涂,混的不好,但不能让小二买单。
晓东说:没事,他和我关系很好,他听说了你的经历很感兴趣。
这时候我回来了:你俩说啥兴趣呢?
晓东说:散白,下次我请客,小二你拿散白。
我说:瓶装酒没劲,老叔不爱喝,下次我们好好喝点散娄子。
回家整理近一段时间跟拍的片子和他们传过来的老照片时,我看着老赵大爷的老照片很长时间,谁能想到,谁又能记住他为解放初期的沈阳做的贡献,他的英年早逝给家族带来的那种缺憾。
(老赵大爷的战友们,照片拍摄于1948年,照片由晓东提供)
(老赵的大爷赵长富(左一)与战友合影,照片拍摄于1949年12月11日,照片由晓东提供)
英俊军官的肖像下,他的一大家子人,包括他的大侄儿老赵,十分坚挺的活着。
想起采访老赵母亲时老人家的一句话,心小了事就大了,心大了事就小了。
我眼里的老赵,像他不爱说话的爹,像他参加东北野战军的大爷,更像他守卫水房的爷,在沈阳砂山。
(老李小二在砂山街附老楼前采访老赵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晓东)
(整理采访老赵等相关人物录音,共计23个小时。)
(老李小二在砂山河北街,照片拍摄于2021年6月,拍摄者:晓东)
本文作者简介
老李小二,拿着相机,码字的写者。军事指挥学学士,中文专业;新闻硕士。上官文露读书会签约作家,曾发表多篇纪实文学、人物传记逾50万字,参与创作《国难来袭“九一八”延续的记忆》。著有长篇小说《黑乌鸦与白乌鸦》《水和盐》。
本文主播简介
上官文露,文学博士,曾任北京电视台新闻记者、主持人。创办文学名著解读网络电台《上官文露读书会》,点击量逾17亿人次。 著有中篇小说《时代曲》《人生欢》,短篇小说《赌徒》《锈鹃》《婴》《永生花》《结婚大师》等,电影短片剧本《加油吧!勃拉姆斯》《美错》等。
音频制作:上官文露声音工作室—昊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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